“不得不说,这笔记还挺厚。”
陈旧的笔记本上,字体娟秀,字与字之间有适当的间隔,阅读起来,不会让人感到眼睛不适。
“那是自然,我母亲所经历过的奇闻异事,不计其数,或许还有一大部分没能记录下来。”
提及自己的母亲时,麻衣祭司的脸上总会流露出自豪的微笑。
“我倒有个疑问,为什么发生在绿萤山中的那些事,您的母亲会了解得那么详细?”
麻衣祭司摇了摇头,说道:“老身也无从得知。”
“呵,我倒挺好奇那周源民后来去哪了。”
先前的那个短发女子,折了回来,正好听到钟天胧的问题,于是说道:“你听说过九指大亨嘛?”
钟天胧想了想,回道:“一个很有名的华裔慈善家,对打击拐卖人口格外上心,后来被发现死于家中,似乎是被枪杀的。”
短发女子沉声道:“那就是我的曾祖父周源民,他之所以对拐卖人口深恶痛绝,听我爷爷说,因为曾祖父就是被人拐卖到美国的。”
说到这,周琦央顿了顿,扭头对麻衣祭司劝道。
“祭司奶奶,刚才的事情,我全听清了,不求您能原谅我的曾祖父,只希望您能保重身体,至于当年的过错,就由我这个后人来承担吧!”
“呵呵,孩子,你不必如此。”
说着,麻衣祭司坐到椅子上,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。
“孩子,你想听听老身的故事吗?”
周琦央一愣,连忙点了点头。
见两人一副拉家常的模样,钟天胧又低头看起笔记本。
“我记得,那是在我六岁的那年,我母亲带着我回到村子,将老妖婆在村民身上种蛊的恶行,公之于众,并将其赶出村子。”
再次谈起往事,麻衣祭司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仿佛回到年轻的时候。
“而后,我母亲继任麻衣祭司,将村民体内的蛊虫清除赶紧,只在村子待了一个月,便独自出远门,那一去,便是十年。”
“在那十年间,是那些村民在照顾我,他们对我,甚至比对自己的孩子还要好。”
麻衣祭司轻笑道:“十年后,母亲终于回来了,我曾无数次想象与母亲重逢时的场面,应该会抱在一起,痛哭流涕吧?”
“当时,她就背靠着那棵坛树,坐在地上,鬓边微微泛霜,模样与十年前没有任何变化,甚至连一丝衰老的痕迹都没有。”
或许是触及到内心深处的痛楚,麻衣祭司的声音有些颤抖。
“可当我触碰她的身体时,入手冰凉,我几乎快哭到昏厥过去,是村里的铁匠大叔一直陪着我。”
“??????”
“浑浑噩噩的度过母亲的葬礼,我翻开在她身上找到的笔记本,继而得知当年的真相。”
麻衣祭司喃喃道:“一想到那些视我如已出的村民,居然是自己的杀父仇人,我的心里就如同刀割般难受。”
“为了不让彼此难堪,我悄悄离开村子,凭着母亲传授的本领,四处闯荡。”
“很快,我便结识了一位至交好友,又过了几年,与我的爱人相识,建立家庭,有了三个懂事伶俐的孩子。”
说到这,麻衣祭司的双眸越发明亮,嘴角上扬,但很快就耷拉下来。
“好景不长,因为一场事故,我的爱人与小儿子坠崖身亡,而长子则被岩石砸中双腿,从此瘫痪,陷入昏迷。”
“直到那时,我才真正体会到母亲当年的痛苦。”
说出这段话时,麻衣祭司的脸很平静,而周琦央则黯然的低下头。
像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,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。
“我找遍了大大小小的医院,尝试过各种方法,都没能让我的大儿子苏醒。”
“直到再次翻开那本笔记,触碰到最后一页的白纸时,突然蹦出一只黑狗。”
说着,麻衣祭司看向正趴在钟天胧大腿上的小黑狗。
“在它的引导下,我回到村子,再次见到那些村民,有一些人已经不在了,而那个铁匠大叔也仿佛老得已经举不动锤子。”
“当他们看见我时,蜂拥而来,我本能地想要逃走,却被他们团团围住。”
“先是骂我没良心,然后将我牢牢抱住,痛哭流涕,而那个年迈的铁匠见了我,也是老泪纵横,即便身体不复当年,但眼中的关切,却从未褪色。”
言罢,麻衣祭司望向周琦央,微笑道:“打时候起,什么恩啊怨啊,全都随风而去。”
“唔!我、我去看看豪叔好了没!”
周琦央鼻子发酸,眼睛微红,连忙转身跑去里屋。
“汪!”
小黑狗跳到地上,钟天胧把笔记本一合,起身下床,活动了一下手脚。
“谢谢您的笔记本和故事,我该走了。”
“外头的重冥怨气还没散,你说走就能走?”
钟天胧笑道:“呵呵,那也得走。”
说完,毅然决然的朝着门口走去。
“慢着,老身送给你一样东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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